闯入暗黑职场,我就是「被打死」的命
各色人类研究中心 2017-07-27
《我的前半生》里,男主角贺涵·仁波切传授职场心经:「遇到问题,面对问题,要学会处理问题。否则你就会被别人打死,要从头再来。」
我听到这一句,懵了。
尽管曾在好几家媒体或长或短地呆过,但长期以来,我的工作方式同质化严重:坐班少,出差多,一个人一支队伍。采访,写稿,删删改改,目标明确地穷忙着。
随时「被别人打死」的办公室环境,我不曾体会过。
电视剧中塑造的办公室赢家,往往有这些特点:能跟老板和同事笑而不语,在格子间暗・中・观・察,为加薪升职借・刀・杀・人,并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。
这些职场暗黑人格,我还没有机会发育出来。
我采访了10位「被打死过」的,「打死过别人」的,以及「看别人被打死」的朋友。并寻找一个答案:我们怎样避开在「被打死」的命运,挑选适合自己的工作环境呢?
谢非已经下决心辞职。她工作了不到一年。
其实,这份工作本身很不错,大多数同事都很好,大老板对她很满意。
她没法忍受的,是直接管她的男上司。公司派给他的任务,他会找谢非去办公室汇报,自己什么都不做,直接把谢非的方案拿走,去向大老板邀功。有时还告一告谢非的状。
「在他手下做事太难受了你知道么。没有这个人,我不会走这么快。」谢非说。
在央企工作了三年的闫禾,有和谢非相似的经历。
三年前,闫禾从中国传媒大学毕业,回家乡工作。
入职不久,部门聚餐,推杯换盏。漂亮的女主任醉眼迷离中突然对她说,「闫禾,你可别欺负我们部门的小姑娘啊。」
恍若一口巨钟轰然坠落,兜头罩下,闫禾闷哑了。
「我初来乍到自己都是小白,和那个小姑娘都没说过话。怎么可能欺负人家?主任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?」无数困惑翻滚过去。她愣愣地回了一句,「怎么会呢……」
很快,闫禾正式调到了主任手下,直接与她共事。「那一年,她亲手给我实践了怎么欺负人。」
主任组里有4人,背着闫禾专门建了个3人微信群,开会经常不叫上她。大老板会上问闫禾怎么没来开会,主任会说:她很忙,不想开会。
主任自己想整一整不干活的关系户,在考勤表上给人家弄了个旷工记录。关系户找上来对质,主任把锅甩给了闫禾……
周五要完成的任务,闫禾周二提交给主任,一直没得到回应。闫禾当面催问进度时,主任随口一句「我看看」就没下文,也不回微信和邮件。最后,拖过了截止期,大老板问责时,就说是闫禾搞砸了。
其实,在闫禾看来,主任情商卓绝。她人美嘴甜,会察言观色,聪明周到,总能让别人觉得非常友好。
「她虽然堵住了我的工作进度,但她很客气,让我觉得我们关系不错。我忍不住想,是不是我自己忘了?是不是我效率太低?是不是我能力不行?很长一段时间,我是沉默且自我怀疑的。」
闫禾呆久了才发现,所有和主任共事的同事,都会「吃哑巴亏」。何况央企的关系户和老油条多,闫禾是外地学校招来的菜鸟,势单力薄白纸一张,主任自然要亲笔画上警告。
殚精竭虑的职场新人,不仅得不到上司支持,还要随时提防被坑……闫禾煎熬了一年。这段经历尽管没有腥风血雨,却是卡在齿间的沙砾,时时刻刻硌着她。
谢非和闫禾遭遇了职场欺凌(Workplace bullying)。
上世纪90年代起,职场欺凌现象在欧洲和北美受到关注。
在中国,欺凌现象不少,而概念很陌生。我们常见的是「办公室政治」、「职场潜规则」等词语。它们的含义暧昧模糊,消解了「职场欺凌」潜藏的不公。
职场欺凌通常有以下几个特点:
- (权力和资源的)优势者针对弱势者;
- 故意的!
- 持续较长时间、反复的刁难;
- 影响了受害者的工作和情绪
颠覆了一个旧印象:欺凌不等于高要求和坏脾气。
一个态度强硬、吹毛求疵的上司,不一定在欺负人。而闫禾和谢非的上司,没有直接的羞辱谩骂,甚至挺友好,但TA们因私伤害了下属的工作权益和情感,是欺凌者。
很多职场新人都像闫禾一样,被欺凌时,忙着检讨自己小心眼、运气差。
其实,欺凌受到环境的影响。在中国,有些工作,天生就容易让人栽进职场欺凌里。
几乎在每个公司,林含都目击过「被打死」和「打死别人的」。
在阿里,大多数同事素质都比较好。但是,林含组里的老大特别偏袒一个产品经理。「什么好事都让她来。屁股让我们其他人擦。」林含说。
「产品经理经常骂手下的一个运营猪脑子什么的,其实是她自己不会教,解释不清楚。这种事很多啦…不光对运营,跟程序员也大吵。成天公开的地下的都说人笨。内外合作方都很害怕她。」
林含离开阿里之后,之前的商务走了一拨,产品运营走的只剩1个了。「有老大和她在,谁也别想混好,都是垫背的。」
谢非工作的公益机构,闫禾的央企,以及林含所在的互联网公司,都有欺凌现象。究竟什么样的工作环境,会滋长职场欺凌呢?
心理学家认为,如果公司:
- 资源匮乏,员工为升职加薪而恶性竞争;
- 制度设计不合理,缺乏对管理者的培训和制约;
- 鼓吹「狼性企业文化」。
那么,这样的公司更可能催生职场欺凌。(欢迎对号入座。)
如果员工:
- 工作压力大,自己做不了主;
- 工作要求模糊,分工不明确,没有目标和意义感;
- 工作缺乏缺乏安全感,随时可能被骂被裁……
因此,在这种文化影响下,当欺凌来自顶头上司时,员工可能为了集体利益,接受职场欺凌。
其次,中国的职场欺凌,形式上也有特点。即「圈子」意识浓厚。欺负他人可能不是真的跟那人有私仇,而是为了照顾自己的「心腹」
林含在阿里工作时的老大,正是这样的目的。
此外,中国职场欺凌的受害者更难得到制度保护或情感支持。若是像亲友诉苦,很可能会听到:
「新人就是要被挫一挫锐气。」
「别人能忍,你为什么不能忍?」
「你整天抱怨,太负能量了!」
「是不是你小心眼、想太多?」
「欺负你是对你要求严格,是看得起你。」
「上司这么对你,肯定是你做错了什么。」
……
舆论的二次伤害,排山倒海。
「T姐骂人我们都能听到。纯人身攻击。纯。攻击。对人不对事。」林含说。
最近,T姐跟CEO说,团队没有做出成绩,是因为小A太笨。于是,小A就被开除了。
「可怜,还断了一个月的社保。买不了房了,得重来。」林含非常同情小A。她觉得小A人太好,脾气太软。
「照我的性格,遇到这样的事情,肯定要撕清楚了再走。到底锅该谁背?凭啥就莫名其妙地把我开了?可惜了,他们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,生生地被T姐吃掉。」
为什么林含没有遭遇职场欺凌,而「脾气软」的小A会遇到呢?
因为,除了社会文化和工作情境,我们自身的特征,也影响了在职场欺凌中的角色。
一些研究指出, 受欺负者里,女性居多。女性往往只欺负女性, 而男性既欺负女性也欺负男性。资历老的员工,常欺负新进人员。
根据欺凌受害者的自我报告结果,焦虑、抑郁、情绪不稳定和内向等人格特征,和他们遭受职场欺凌有关。
而实施者,他们职场人格中,权谋、自恋、无情三个维度得分较高。
不过,有时候受害者与实施者并没有截然分明的界限。实施者或许在另一段关系中,是被欺凌的那个。受害者在工作久了之后,面对攻击就能应付自如,甚至反攻一把。
闫禾就说:「工作一阵子,能明显感觉这是一个把自己变成油条的过程。」
我的朋友W,他在南方某城市的社区工作。他就能逐渐适应暗黑职场的规则。
之前,有个同事总给他推活。两个人一起做的事,结果都是W一个人干。W发现同事和领导不和之后,就在领导面前煽风点火了一下。
「当时,那个同事有笔资金的使用有问题,纪委怪到领导。领导正跟上边解释的焦头烂额,同事成天去给别的部门干活,还拉着我一起干。我在领导面前夸他给其他部门干活很出色。领导内心戏:给别人干活,给我找事儿。」
最后,W的那位同事被调到了其他社区。
我情绪不太稳定,比较焦虑。如果工作中需要经常做重大决策,牵扯到很多钱和很多人,我估计会天天失眠。
如果不能像挤走同事的W那样让自己「黑化」,那么,还可以跑。
我采访的严严,之前,她曾是某著名的乳制品企业的管培生。入职的时候,领导给新人下马威,常用语言贬低她。她很委屈。
后来,又把她从喜欢的媒介公关岗,安排到行政后勤岗。公司规定,员工桌面不许放杂物。女生穿阔腿裤都要被领导批评。死板僵化的氛围使她非常痛苦。
严严的基因检测结果是天生外向、开放性高。现在,她加入了一个年轻人多氛围宽松的互联网公司。她说:「在这儿爱穿啥穿啥。比基尼上班也行,只要身材好。」
她终于可以不用等到下班再释放自己的天性了。
对了,被主任折磨的闫禾也已经离开了央企。她说:「外面的空气新鲜很多。」
我们不能选择出生的时代,国家,经济、政治、文化等「大环境」。遭遇强权者欺凌时,常常无法呐喊。
但是,我们还可以在充分的自我了解后,去选择与自己匹配的「小环境」,让天性自由伸展。这是无声而有力的抗争。
了解自己的先天控制能力
只需 2ml唾液,
了解自己的天性。
你一定可以自己去定义工作,
城市和生活方式和家庭。
如果你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工作
『各色人物』,在故事中寻找基因的影响力,
分享你独一无二的生命体验。